叮叮咚咚, 掛在門口的風鈴是用打磨好的骨頭跟好看的鵝卵石串起來的，偶爾秋風吹過, 就互相撞擊發出一些清脆的聲音。

牙氏的阿母穿著牙氏帶回來的厚重獸皮衣, 稍微擡頭，就看到有些暗沈的門口，那個好看的風鈴微微地搖晃著。

她不是個詩情畫意的智人, 可隨著年紀的增大，她的牙齒已經掉了三顆, 年輕時候健碩挺拔的身體也佝僂了起來。

跑不快打不了獵, 一下感覺蒼老起來的老智人這會兒靜下了心，竟然認真聽起了風鈴的叮咚聲。

真好聽啊。

身上也真暖和啊。

她扭頭，看到牙氏的阿父也別扭地裹著幹凈柔軟的獸皮衣, 雖然他不好意思跟自己的兒子說什麽話，可眼中的開心是毋庸置疑的。

屋子裏面的中間是有一個火塘的, 這會兒天氣已經有些冷了。晚上的時候, 可以在這個小火塘中燒點火取暖。

小小的火堆劈裏啪啦的燃燒著，旁邊是烤著的幾個甜根。烤甜根的味道很香，香糯可口。

剛才已經烤了四五個，每個都有一個攤開手掌那麽大。他的阿父阿母喝著淡淡的小米粥, 再吃著烤甜根，愜意到不行。

烤甜根的味道很香, 這麽香的味道其實吸引了不少智人們特意走到他家門口張望。

牙氏知道他們部落的人對夏部落了解不多, 今年花朝節去夏部落還是因為胥氏勸說了他們的首領, 她說夏部落也是一個不小的部落，或許他們可以拿上一些牙飾品跟部落一些特有的植物前往夏部落, 他們說不定可以兌換不少東西回來。

今年的時候, 牙氏本來沒有任何交易的打算。

不過胥氏是個充滿智慧的智人, 她在附近的一些小部落中有一些名氣存在。

不過牙氏的首領沒帶什麽植物，而是跟往常交易一樣帶了一些牙飾品上路了。雖然有胥氏勸說，但他們知道夏部落還是比不上虞部落，人口數量更是遠遠不及。

因此前往夏部落的人很少，就是怕耽誤了春季的播種跟狩獵，牙氏當時是不想在部落待著了，這才收拾了東西跟首領一起上路了。

他們的牙飾品並不暢銷，因為到了夏部落，他們發現夏部落制作的各種手環、耳環、骨制項鏈之類的更為漂亮精致，同時也更加的便宜。

牙部落的首領很不高興，在夏部落待了一天就帶著人提早離開了，只有牙氏留了下來打工。

首領因為對夏部落搶生意而飽含怨氣，所以對夏部落的一些介紹根本沒聽，也不知道夏部落究竟擁有多少東西，是怎麽樣一樣強大的部落。

現在牙氏從夏部落打工回來，不僅帶回來很多食物，更有不少的家具用品，每一樣看著都比他們的漂亮耐用很多。

尤其是那個甜根的香味，那些年紀大的智人吃東西就不方便了。煮地再熟，也得一點點用石頭砸碎一些。可是那個烤熟的甜根根本不用，烤好之後熱氣騰騰，更難得的是甜啊。

夏禹看來，甜根裏面纖維還是太多，跟真正香甜的烤紅薯比起來還差得太多。可蠻荒時代，甜的東西太少見了。

甜根那種香甜軟糯，足夠一個個智人流口水了。

不過食物在每個智人眼裏都是最重要的東西，平白無故他們也不會好意思張口。倒是小的智人，眼巴巴地看著牙氏的阿父阿母，膽子大一些地湊近小心翼翼想去夠一些甜根的皮來吃。

牙氏的阿父阿母就掰開，給小智人們吃了一小塊。

吃過之後，小智人們的口水流得更多了。一直到天色真的黑了下來，他們才被自己的阿父阿母們叫走。

“夏說，甜根不能多吃，會便秘。”看自己阿父真的很喜歡，要繼續吃第四個的時候，牙氏不得不阻止他。

牙氏的阿父用夏氏族的發音叫骨打，名字很拗口，不過在牙部落這兒，他的名字寓意著能夠做出最好骨飾品的意思。不過寓意歸寓意，骨打的手不巧，他的飾品做的一向不太好看。

骨頭看了自己兒子一眼，有些可惜地放下了手裏那個大大的甜根。

這次牙氏回來，他就發現牙氏變化了很多。首先是自信了，年輕時候的牙氏一天天擡著頭，從來沒有腳踏實地過。後來又過於低著頭，只要餓不死就躲在屋子裏面不肯出去。

現在他一點也不在意瘸著的腿，而是帶著笑跟每個部落的人打招呼。

就是他現在的口音有點奇怪，出去一年，好像自己部落的話都不怎麽會說了，偶爾突然冒出來的是夏部落的語言。

另外他動不動就是夏說，夏說...牙氏說夏部落的首領是最聰明的智人，還說虞部落的大首領也去夏部落了，還誇了夏禹。

骨打想，真有這麽厲害的智人嗎？

雖然不知道夏部落的首領是什麽樣子，畢竟今年花朝節他沒去夏部落，沒見過任何夏部落的人跟物品。可牙氏的改變是實打實的，帶回來的食物也是實打實的，那就行了。

骨打跟妻子輕聲談著牙氏變化的時候，骨打則在揉著一大坨的小麥粉，滿滿一袋牙氏幾乎都倒出來了。

他打算給自己的阿父阿母包餃子吃。

夏部落吃過最好吃的食物，牙氏覺得就是餃子。光吃餃子，他一個人能吃四五十個，然後再喝下去兩三碗的面湯，一直吃到肚子都鼓起來，一步路都走不了為止。

第一次吃這麽飽的時候，牙氏就覺得這才像是活著啊。

今天他是真高興，一個是部落的智人對他刮目相看，還有一個就是跟阿父阿母的隔閡無形中消散了。

牙氏覺得必須要吃餃子。

餡料是他帶來的熏肉，這些熏肉牙氏洗過，然後切成丁，再放到陶鍋裏面用帶來的油脂爆香，最後放一些夏部落帶來的‘腌酸菜’。這酸菜是夏禹用一些野菜還有那些酸澀的果子腌制出來的，別說，味道還可以。

骨打看著牙氏把揉好的大面團放在一邊，然後捏出一小團，再用一根小圓棍壓面團，再在面皮中放入一大塊的餡料。

牙氏剛開始的動作不是很熟練，後來就越包越好了。一會兒工夫，他就包出了二十幾個。

“阿父，阿母，這些先下，你們嘗嘗。”

牙氏把陶鍋放在火堆上，然後放入餃子。

一直到餃子煮熟，牙氏把餃子撈出來放在他帶回來的陶碗裏面，又舀了一勺餃子湯在另外一個陶碗裏面。

骨打跟牙氏阿母試探著用木棍挑出一粒滾燙的大餃子送入嘴巴中，試著咀嚼之後，兩個老智人眼睛就亮了起來。

太好吃了！

他們一輩子只追求飽腹，根本沒追求過什麽口味。第一次吃餃子，他們就跟牙氏一樣深深愛上了這種食物。

“慢慢吃，還有。”

牙氏高興地把剛才包好的餃子下到陶鍋裏面。一勺一勺煮熟的餃子被撈出來，牙氏跟骨打兩個吃得狼吞虎咽。

在牙氏一家三口吃得滿嘴流油的時候，煮餃子的香味也漸漸飄散了出去。

距離牙氏最近的幾家智人根本睡不著，那小麥香味夾雜肉香，一個勁兒往他們鼻子裏面鉆，肚子餓得咕咕咕叫。小智人更是忍不住，在家裏嚎著哭。

還是一直到很晚很晚了，牙氏端了幾碗餃子，挺著因為吃得都快走不動的肚子，小心送給了附近鄰居一些，這才讓小智人的哭喊聲停了下來。

一夜好眠。

牙氏三口睡到大中午才起床，真的是吃得太飽了，尤其是骨打，一輩子沒吃這麽飽過。

“阿母，今天我煮粟米飯給你們吃。到時候配上炒鳥蛋跟一片片地炒熏肉，吃得根本停不下來。”洗漱晚，牙氏就跟自己阿母說道。

牙氏的母親有點舍不得了，她忍不住勸牙氏節省一些。

牙氏沈默了會兒，然後看向門口望了出去。

牙部落的種植並不像夏部落一樣‘正規’，他們一般去山裏面，會把一些能吃的野果、野菜之類移植到自己的居住區附近。

還有就是到了春季的時候，他們在簡單除草之後，就會撒一些種子在地上。等到了季節，那些地裏面能長出來多少就是多少。

這樣的產量相當的低，加上還有鳥類跟食草動物的禍害，一般自己種下的東西收獲真不高。他們的大頭還是之前兩三年去虞部落一次交易糧食，同時春夏季的時候整個部落一起圍獵。

這樣日子也能過，不過是過得緊緊巴巴，人口也發展不上去。

這樣的部落，用夏的話說，是沒有發展前景的。

“阿母，冬季過後，我還要去夏部落的。”牙氏做出了決定，他不要待在這裏，他要去更好的地方！

“不用節省，以後會有更多的食物。”牙氏認真地開口，“這次我不是跟以前一樣不懂事，想偷懶。我還想以後一直住在夏部落，再把你們接過去。最後讓阿兄阿妹他們也去，夏部落那兒真的很好很好。”

牙氏的母親要說什麽，可骨打第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兒子想法。以前他永遠在反駁牙氏，骨打也後悔過。

如果不是他一直覺得自己兒子不懂事，總是罵他，牙氏的脾氣不會越來越倔強，最後還把腿弄瘸了。

“那就去吧，不過冬季結束之後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，我想看看那個夏到底是什麽樣的首領。”

“好。”牙氏一口答應了下來。

在這個冬季，隨著牙氏、巨熊...等幾個智人們回到自己的氏族，夏部落的名氣開始真正的傳揚了出去。

如果夏部落自己強大，那是他自己的事。

可現在，他可以讓別的部落的智人們也富裕強大，這是實打實肉眼可見的好處，那可比胥氏的勸說有吸引多了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